木贝H

慧极必伤

NXX之修真轶事(6

  不严谨的修真

  我去我码了五千多字(瞳孔地震

  

28.

  “多谢,多谢易公子救命之恩啊……”在一处木舍前,一位妇人喜极而泣,作势要对着面前的白衣公子跪下。

  易默见状,迅速侧过身并顺势伸手扶住这位早已泪流满面的妇人,“在下行走江湖本就是为了行医救人,您不必如此。”

  他声音温和,待那妇人站直后又拱手道:“令郎接下来只需静养便再无大碍。在下还有要事在身,便先告辞了。”

  那妇人不从,边急道“公子留步”边伸出手想拉着易默,但伸出一半,又像是怕玷污这此时在她心中如神一样的存在一般缩回了手,转过身冲进木舍搜罗能拿出手的东西送给他。

  易默明白,自己不收的话这妇人心里怕是要难受上一阵,便依言站在原地等她。

  不多时,那妇人提着一个竹篮出来了,只见那竹篮内有质地算不上好的半匹布、几个鸡蛋、一支已经有些发黑的银钗。

  妇人面上透露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窘迫,易默身上这件白衣是带了暗纹的,她虽不知道这衣服价值多少,但她知道易默出身绝不低,或许她这辈子只能从易默身上看到这暗纹了。

  可没办法,这篮子里的东西确实是她最能拿出手的东西了,且先不说那守着后院的两只老母鸡好几日才攒出来的鸡蛋,就是那白布就是她一点一点积攒了近一年才织出来的半匹,更别说那支她珍藏多年的银钗。

  易默行走江湖数年,一眼便知这银钗必然是嫁妆一类的东西,它身上承载的意义已是千斤重,他自认受不起。

  “这银钗和半匹布,便请收回吧。眼下临近年关,令郎也需新衣裳添一添节日的喜气。这银钗恐怕意义深重,在下实在受不起。”他说着,从竹篮里拿出两个鸡蛋,“在下家中的长辈偏爱鸡蛋,在下便收下了,多谢。”

  他将鸡蛋收到随身的医箱中,又朝着妇人拱拱手后,一边让那妇人留步一边快步离开了,不再停留。

  

29.

  易默离开木舍之后去到了路边的一家茶馆。茶馆简陋,馆内没有客人。

  他找了张空桌子坐下,店家便熟稔地给他上了一盏铁观音。

  他微笑着道了声谢,提起茶壶将茶杯倒满。

  “公子是照例在此等殷仙师吗?”那店家坐在柜台边问道。殷仙师便是殷世。

  “是。近来生意可好?”易默回道。

  “不好不坏。”店家若有若无地轻笑了一声。

  店家话音刚落,易默等的人便到了。

  易默在听到那刻意放重了些的脚步声时便看向了来人,随后站起身朝着那人行了一礼。

  “师尊,如此急切地传弟子前来,可是有什么要紧的事?”易默行完礼后仍站在桌前,等待殷世落座。

  殷世确实是很急切,因为易默昨日才收到他托人传来的消息,要易默今日便来此找他。当时易默离这茶馆十几里路,实在赶得很。

  “抱歉,辛苦你赶路了。为师确有要紧事找你。”殷世边说边坐下倒了杯茶,喝了两口才开始说正事。

  这正事便是询问易默是否愿意加入宁世阁。

  

30.

  易默是殷世唯一的弟子。

  殷世是在行医时收下他的。当时殷世医治的那位病人在还未得到殷世医治前一直在四处求医,不知道那病人和易默什么关系,总之那病人的医药费一直是易默垫付。

  后来病人实在病得不行,本想放弃治疗就这样慢慢死去时,易默替他找到了殷世。

  殷世并不挑病人,他行走江湖都是见一个救一个,所以在易默找到他时他便欣然应允了。

  救完人后,因那附近病人不少,他便在那附近奔波了许多日,期间易默一直跟着他。

  殷世独来独往惯了,有时会嫌身边带了人碍手碍脚,便一直没收弟子。但易默跟了他许久,他却没这种感觉。

  就这样一来二往,不知是谁先提出的,总之易默就被殷世收为弟子了。

  殷世只知道易默大约是有钱有权人家的公子,并不知道易默什么身份,但他并不在意,只是带着易默边修行边学医。

  殷世平日里总是十分冷淡,仿佛世间没有什么值得他在意,但其实他在许多事上都有着近乎刻薄的执着。比如选弟子这件事。

  他在易默跟着他的那些日子里看到了易默对生命的敬重,令人如沐春风的为人处世方式,以及对妖邪的不同于寻常百姓的态度。他终归是很满意也很喜欢这个弟子的。

  让易默加入宁世阁这件事他从前并不是没想过,只是事关重大,于公他需要对阁内成员质量负责;于私,他还是很疼惜这个独苗的,不愿让他卷入危险中。

  质量问题他敢担保绝对不会有,其余的就看易默的意愿了。

  易默在了解完关于宁世阁的一切后,并未过多犹豫,直接答应了。

  于是宁世阁又多了一位成员。

  

31.

  大约是有些人天生就是要成为知己的,左然与蔷薇自那次合作完成委托后,彼此间的交流便渐渐多了起来。

  这一日两人受命共同解决一件委托。

  这件委托是一家富商称府内总是有被破坏的痕迹,甚至家丁夜间在府内巡逻时还见到了妖邪。

  按理说,家底厚实的富商理应是有能力把全府上下都贴满辟邪符的。因此,若真有妖邪出现在府内的话,就说明这妖邪的实力已然强劲到能悄无声息地突破禁制,那么这府里的人是断然活不到能到来沈氏这里进行委托的。

  那么这府内的大概是误闯进人族界内的妖。

  世人都不太了解妖和妖邪间的区别,毕竟早在第一只妖邪出现之时,妖族就和人族划清了界限,不再往来。

  叶梧与沈珩当然能区分好妖与妖邪。但他们都明白人的偏见如一座大山。往事基本没人亲眼见过,三言两语没办法改变世人已经固化的想法,再加上那富商纠缠,给的也多(bushi),叶梧就还是接下了委托并让左然这个信得过的去了,而蔷薇的参与主要是沈珩要求的。

  沈珩让蔷薇去接这份委托是带了私心的,他想了解蔷薇对妖的看法。

  他知道自家弟子很正直,但蔷薇经历过灭门之痛,他不能确定蔷薇对妖全然没有偏见。

  口头上问没有意义,只有置身事内,只有切身经历过,才能真正清楚自己应当会怎么做,又是什么想法。

  而事实上蔷薇确实不能区分妖与妖邪,她虽断断续续在外游历了一年,却从未见过妖,只见过各种各样的妖邪。

  灭门惨案是她经年不愈的隐痛,她不可能对妖类全然无偏见,就算这些年在门派内学到的道理与她正直一直在鞭挞着她内心这份隐晦的偏见。

  她的心终究不是铁做的。

  

32.

  如叶梧所想,在这府内出现的并不是妖邪,而是妖。

  所谓的破坏痕迹其实就是厨房的门被挠出了比较重的抓痕,以及地面出现了些吃剩的食物而已。而家丁也称当时自己被声响吸引,只看到一个不像寻常小孩的瘦小身影而已。

  不过这也够他害怕了,妖邪的战斗力可跟外表无关,而且,不是所有的家丁都如阿财阿天那般能让责任心压过本能的恐惧。

  于是,左然和蔷薇寻得规律,夜间在厨房内守株待兔,在一阵鸡飞狗跳之后才终于抓住了闹得全府上下人心惶惶的罪魁祸首:一只小猫妖。

  若不是蔷薇在府内观察到位,又一直在心里提醒自己切莫冲动,不然她真有可能会在猫妖刚出现时就一刀把它送上西天。

  此时那在打斗中化为原型的猫妖正被左然捏着后脖颈提在手里,一边挥舞四肢一边哈气,看起来还是有些凶猛的。

  如果忽略它那三四个月小猫一样大的体形和它的飞机耳的话。

  “左师兄,要怎么办?”蔷薇看着这只猫妖问道。

  她确实不知道下一步该怎么做,以往都是直接杀了的。

  “先跟这家人交代好,然后……放它自己回妖族。”左然说着,像是怕把猫揪疼了,想像抱小孩一样抱这只猫,但却差点被在空中胡乱挥舞着的爪子抓到。

  他虽然见过妖,也处理过相类似的委托,但他没见过这么小的妖,让它自己回妖族好像也不太实际。

  “别……别动了,我不会伤你。”左然此时就像第一次抱到自己孩子的父亲一样(什么比喻啊真是受不了)手足无措。

  小猫妖充耳不闻,依然挣扎。

  蔷薇在一旁帮不上忙,但她闻着空气中淡淡的鱼肉香味,福至心灵,起身从锅里拿出一条拿来引诱这猫妖的鱼。

  她原本想自己伸到那猫妖面前,但却被左然接走了。

  “我来吧,当心别被挠到了。”左然拿着鱼的另一头,将鱼从蔷薇手中抽出,伸到那猫的嘴边晃了晃。

  这猫到底还是个孩子,只坚持了没多久就被这条鱼收买了。

  

33.

  厨房内,冷静下来的猫妖化成人形坐在灶台边一条接一条地吃着锅里的鱼。

  为了防止多生事端,府内的人无论睡没睡都被要求不能来厨房这边,否则这猫妖怕是出不了这个富商家。

  “你怎么会在人族的范围内?你的父母呢?”左然放轻了声音,温和地说道。

  毕竟这猫妖怎么看都只是一个只有五六岁的小孩,绝不可能有能力独自在人族领域内出没,应该是有父母带着的。

  但不知道是哪句话说错了,那猫妖忽地停住了动作,脑袋上的一对耳朵好像都焉了。

  “我不知道……我睡醒就找不到爹爹和娘亲了,他们……他们是不是不要我了……”这小猫妖说着,清澈的眼睛里开始蓄起了眼泪。

  “我不应该闹着要来看人族的……他们是不是讨厌我了?我听话一点他们是不是就会回来找我了?”那双大眼里的泪水越来越多,多到溢出来滴落在了灶台上。

  它只是一个走丢了的孩子。

  蔷薇觉得自己心里似乎有什么突然被这孩子的眼泪冲掉了。她没忍住微微弯下腰摸了摸小猫妖的头,又顺势抹掉它脸上的泪,开口轻声安慰道:“怎么会呢?这世上不会有不喜欢自己孩子的父母的,你和爹爹娘亲是在哪里分散的?他们现在找不到你肯定很着急。”

  小猫妖似乎是听进去了,睁着湿漉漉的眼睛看着蔷薇,再开口时已经没了刚才的哽咽:“我不知道那是什么地方,但是我知道怎么走。”

  左然弯下腰摸了摸猫妖的头,将背上的竹篓放到灶台上,说道:“那我们等天亮了再带你去,你且先躲进这里面。”

  

34.

  天亮后,蔷薇和左然十分艰难地婉拒了富商要设宴留他们吃饭的邀请,收了应收的报酬后便上路了。

  大约走了半个多时辰,他们才终于到了目的地:一座隐没在山林间的破庙。

  然而未等他们走进破庙,蔷薇便闻到了一股血腥味。

  她立马条件反射地反手握住腰间的剑,轻声提醒道:“师兄。”

  左然也闻到了血腥味,他和蔷薇同时握住了腰间的剑,应了一声。

  但站在左然肩上的猫妖却忽地兴奋起来:“是娘亲的味道!”

  兴奋过后它却又迟疑起来:“可是为什么有血的味道?”

  左然略微偏了偏头安抚道:“躲好,我会护着你的。”

  但他话音刚落,庙内就有个基本上浑身是血的人……不,是浑身是血的妖跌跌撞撞地跑出来了,但看起来没有敌意。

  蔷薇和左然皆是把剑握紧了几分,打算在对方攻上来时便出手。

  左然肩上的小猫妖看清来人后便立马跳了下去跑了过去,其动作之迅速让左然始料未及,没能拦住它。

  “等等!你——”蔷薇的惊呼被小猫妖喊出声的称呼打断了。

  “娘亲!”小猫妖跑到那妖的旁边化为原形后喊道。

  

35.

  在了解完事情始末后,小猫妖的娘亲便抱着它向蔷薇和左然道了谢,并拒绝了左然给的伤药。

  她并未受伤,她身上的血不是她的。

  一旁蔷薇看着埋在女妖怀里哭的小猫妖,久久不能回神。

  “如此,我们便先告辞了。”左然在收回伤药后,没有多问女妖身上的血的来历,只是向她拱了拱手。

  蔷薇这才回过神来,也拱了拱手道了别。

  蔷薇左然两人走后,小猫妖又过了会儿才渐渐止住了哭声。

  “娘亲,爹爹呢?”小猫妖哭了一场之后终于发现自家爹爹不见了。

  那女妖神色黯了黯,摸了摸自家孩子的头说道:“你爹爹还在外面找你呢,等一下就回来了。”

  果然,没过多久就有个男猫妖回来了。

  男妖在看到自家孩子回来之后,大大地松了口气,之后又三两步冲到小猫妖面前捏住它的耳朵骂道:“你这死孩子,干什么乱跑!?平时说那么多都白教你了!”

  小猫妖疼得龇牙咧嘴,哇的一声又哭了。

  “好了,本来就是你和我没看好它。”女妖打掉了男妖揪着孩子的手,嗔怪道。

  男妖吃痛松了手,闻言叹了口气,盘腿坐了下来。

  “行了别哭了,死孩子。”男妖被小猫妖震天的哭声吵得耳朵疼。

  女妖看了男妖一眼,摸了摸死死抱着她的小猫妖的头,轻声说道:“等会儿带孩子去看他一眼吧。”

  其实他们来人族是来寻妖的,只是孩子缠得紧,无奈只能也带上了。

  他们在这破庙歇息的一天早上,也是孩子丢了的那天早上,他们二人还是找到了他们要寻的妖。

  或许该说,是妖邪。

  当时那妖邪还有一丝理智,他按着他们夫妇给的消息找到了这破庙,请求他们夫妇了结他的性命。女妖身上的血就是那妖邪的。

  男妖听了女妖的话,沉默地点了点头。

  

36.

  在回门派的路上,蔷薇一直都心不在焉。

  她想起当年流满家宅的血,想起弟子堂内沈珩说过的“妖邪是由妖变成的”,想起小猫妖紧抱着女猫妖哭的画面。

  她觉得自己需要一个答案,却又不知道问题是什么。

  直到她在熙熙攘攘的街上看到了一个小女孩紧抱着自家娘亲哭,她才如梦初醒般开口问道:“师兄,妖邪……能再次变成正常妖吗?这世上的妖邪,会彻底消失吗?”

  她在斩杀第一只妖邪时,内心其实也闪过迷茫,但很快就被苦涩的回忆压回去了。

  她内心一直被清苦的修行压抑着的恨意吞噬了她在斩杀妖邪时产生的悲意与愧疚,致使她心中的偏见在一年的游历过后不减反增。

  她从前不愿意正视自己拥有偏见这一事实,默许了它的滋长。

  人有悲欢,妖也有。妖在变成妖邪之前,和人又有什么分别呢?她凭何对妖有偏见呢?

  左然闻言,沉默片刻后答道:“那一天总会到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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